“无论是在沃土中还是在荒野里,爱都能自由生长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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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,围炉闲话时。
“爹,娘,你们怕死吗?”
张思来这话一出,孟隐白刚进口的茶没咽下去全呛在了嗓子眼里,只得就近靠在张成岭怀里咳嗽:“咳咳咳,这是个什么鬼问题……”
“昨天听高姑姑讲故事,她说,二位师祖当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,所以我想问问。”
张成岭顺了顺妻子的背,又拍了拍女儿的头:“嗐,这事儿可就难说了。”
他师父不怕死,温前辈也不怕死。
至少在很多年之前,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。
想当年,他师父在大巫想出来两全的法子前宁肯死了也不愿舍弃一身武功;温前辈为了给顾姐姐报仇,拼了命也要置莫怀阳于死地。
说他俩怕死?开什么玩笑。
可后来他明白,他俩的确是“怕死”的。
温前辈难得的醉酒,师父难得的犹豫,说来说去,还是不想死罢了。
没了顾虑的人才能看淡生死,而自己和阿湘终究可以托付给他人,是以师父他俩本来是没有顾虑的。
然,世事难料。
谁能想到自己只是晒个太阳就能碰上个死缠烂打的跟屁虫?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吃了个饭就看见个腰细腿长的大美人?谁能想到,兜兜转转,自己居然还真的和对方在一起了?
谁能想到,在已经准备弃置的荒原里,有甘雨悄悄降临,然后开了一片生机勃勃的小野花。
于是乎张成岭说了此生最玄乎的一句话:“唉,时也,命也,运也。怕不怕的,谁又说得清呢?”
生和死之间啊,只隔着一条线而已。
这条线可以是刀光剑影,可以是骤雨初晴,也可以是薄暮冥冥。
总之啊,这条线只要轻轻松松一步就能迈过去了,没什么好怕的。
值得惧怕和哀伤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本身,而是死亡带来的别离。
未相遇时,周子舒只要送走了成岭就无牵无挂,温客行按照计划搞死那些恶鬼后也无事可做。
若是从未相遇,“怕死”这两个字估计也不会出现在他们未来的日子里。
若是从未相遇,或许周子舒会用剩下的三年走遍大江南北,温客行会在料理完一切之后看看人间。
若是从未相遇,桥归桥路归路,不过各走各的罢了。
若是从未相遇,于周子舒,没人会在半夜胸疼得睡不着时把他抱在怀里;于温客行,也没人会成为拉他跳出原来生活方式的那道光。
若是从未相遇……
还好还好,他们相遇,就在这生死一线之前。
冬日,遛弯晒暖时。
周子舒耳力过人,只是路过就听了个清清楚楚。温客行么,耳力也不差,却非要装个听不见:“他们这一家子又叨咕什么呢?”
周子舒如实回答:“思来在问他爹咱俩怕不怕死。”
“这小丫头,鬼精鬼精的,”温客行作势就要把脸凑过来,“所以呢,周相公,怕死么?”
周子舒知道温客行是个脸皮厚的,也知道想对付脸皮厚的只能脸皮更厚,索性将脸一偏,主动贴上去让温客行亲了一口。
趁着温客行发愣的光景,他整整衣袖悠哉悠哉地向前走去,口中喃喃道:
“心里揣着你这么个人还能放心大胆地去死?开什么玩笑。”
本文,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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